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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思賢,你來了啊。”

吳思賢的手裏發著抖的,房間裏的女人對他的窘迫視而不見,親昵的拉住他的手引他到床邊的椅子上坐在。

“最近學業很忙嗎?你爸他也是,給他打電話總是無人接聽,你也是,發消息總是不回。”女人喋喋不休的說著,陽光打在她身上,她溫和的笑臉卻讓吳思賢感到反胃。

歲月優待了他的母親,哪怕人至中年卻和年輕時幾乎別無二致,他並不習慣對方突然間展現出的母愛,放下手中的水果起身就往門口走去。

“媽,突然想起來我作業還沒寫完,這門老師挺兇的,要是不交作業他肯定扣我學分…”

“你還在怨恨我嗎?”

吳思賢沒能按下門把手,他過頭,那張往日裏笑容滿面的臉上是沈默的沈寂,他扯了扯嘴角,強撐著露出笑:“我不敢。”

“孫女士,我已經被您磨的沒有自己的脾氣了。”

“啪嗒。”

玻璃杯在他腳邊摔碎,吳思賢按響了門邊的呼叫器:“媽,您該休息了。”

她該休息嗎?

她好像一直處於休息期。

孫婳攏了攏身上的針織開衫,醫生完成了藥劑的註/射,她的依舊急促,只因身邊的女孩仍然在趴著椅背上,笑著看著這場滑稽的鬧劇。

“媽媽,你還是不想承認我的存在嗎?”女孩的食指卷著鬢邊的長發,她笑得天真:“哥哥好像越來越怨恨你了。”

“當然,我也一樣。”

“你哪裏來的資格怨恨呢?”醫生離開後,孫婳才敢與女孩交談:“你本不該存在的。”

“語笙,你已經死了,不要再纏著我們了,好嗎?”

【吳語笙】坐在另一張椅子上,她的笑容依舊明媚:“媽媽,我沒有死哦,我怎麽會死呢?”

“媽媽,我好冷啊,這裏好黑,我被人分成了一塊又一塊,我費了好大勁才把自己拼好來見您的。”

“媽媽,你為什麽要一直強調我已經死掉了呢?”

那個荒誕的夢境她歷歷在目,血月,血海,以及被潮汐送來的,她女兒的殘肢。

“媽媽…”女兒的腦袋還在微笑:“媽媽,你到底因何而懼怕我?”

“媽媽…”

她願祝她的女兒胎死腹中。

“媽媽,回答我啊。”【吳語笙】的臉在她的眼中扭曲,一只只湛藍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的雙眼,孫婳捂住心口,那裏,她的心跳聲如鼓點般沈悶。

回答她啊,你快說啊,你怨恨著這個怪胎。

她的出生就是原罪。



阿迪雅希絲近些天睡得並不安穩,可能是《月亮灣》副本帶來的debuff,也可能是因為被劫走的驚險經歷,總之,沒好全乎的孩子直接發起高燒。

白柳不得不佩服其他世界線白六的財力和毅力,脆弱的小瓷娃娃只適合生存在為她打造的象牙塔中,跟著他這種窮苦的社畜只有多喝熱水的份。

“媽媽…”燒糊塗的小瓷娃娃呢喃著,白柳給她換毛巾的手頓了頓,垂下眼睫將浸濕的毛巾搭在了她的額頭上:“你應該對媽媽沒印象。”

“我也沒。”

“媽媽…別打我…”阿迪雅希絲似是陷入了夢魘,她死死抓住白柳的袖口,抽泣著:“我會乖的,您別不要我。”

“別打我,別打我。”

白柳貌似清楚了阿迪雅希絲擡手防備的條件反射從何而來,來源於【母親】的一次次的情緒發洩。

“媽媽以前經常打你嗎?爸爸呢?”他嘗試著詢問著不安的妹妹,企圖從她因病痛與噩夢而咬緊的牙縫裏撬出哪怕丁點的線索。

“爸爸,爸爸也打,父親…父親…”阿迪雅希絲的胡言亂語夾雜著她的哭喊,白柳只能盡量分離出“爸爸會打她但父親不太會”這個離譜的信息。

這個【父親】…是在指其他世界線的白六嗎?

“再也沒人會會打你了,小語,哥哥在。”白柳用紙巾擦拭掉她眼角的淚:“只要你的靈魂紙幣一日在我手中,這場以[讓你平安健康的存活]為目的交易便會一直進行下去。”

“所以,快點好起來。”

噩夢如影隨形。

“我們月曜日出生。”白色的幽靈握著燭臺,一步一步向她走來,阿迪雅希絲並未逃跑,相反,她也向前走去,接著幽靈的話頭輕唱:“我們火曜日受洗。”

“我們水曜日結婚。”【幽靈】華美的婚紗染上了鮮血,祂伸出手,阿迪雅希絲深吸一口氣,回握住了對方的手:“我們木曜日得病。”

“病情在金曜日好轉。”

童謠被更改,阿迪雅希絲有些吃驚,對方拉住她的那只手燙的驚人,熱流流經四肢百骸,血管,骨骼,神經,每寸殘破的地方都在被逐一恢覆。

“土曜日康覆,日曜日站在自己的墓碑前嘲笑死亡的無能。”

“我的孩子,你將會被死神遺忘。”祂撫摸著阿迪雅希絲的臉頰,打翻的燭臺點燃了她近似緋色的婚紗:“這可不是什麽好事。”

“我們將在地獄烈火燃燼的塵埃裏會面。”

“我的孩子啊,切勿做那綿軟無害的羔羊,伸出你的利爪,用你的尖牙咬斷獵物的喉管。”

幽靈在火中對她露出笑容:“莫再重蹈覆轍啊。”

“莫再重蹈覆轍……”阿迪雅希絲喃喃自語,她虛弱的睜開眼睛,嗓子幹啞的不像話:“哥哥…哥哥?”

無人應答,只有風吹動窗簾,窗外喳喳叫的鳥撲騰著翅膀飛向夕陽,她拿掉額頭上因吸飽水而沈甸甸的毛巾,撕掉了茶幾上貼著的便簽。

【游戲池,晚歸,會有人來給你送飯。】

聯賽在即,忙碌是常態,阿迪雅希絲摸了摸自己的額頭,溫度降低,可能是因為濕毛巾,也可能關聯到剛才那個光怪陸離的夢境。

《所羅門的七日》是她最熟悉的童謠,七天對應他的一生,從生到死,而她貌似因著夢裏的幽靈改變了【病重死亡】的be結局。

“好人?還是壞人?”

未知,一切都是未知,她只能盡量將夢中的消息記錄在筆記本上,但那字扭曲又模糊,奇形怪狀的符號活像她犯困時用筆在紙上亂戳出的形態。

字在跳舞,偏旁部首在亂飛,她咬著鉛筆百思不得其解:“怎麽會這樣?祂是和【游戲】一樣的存在嗎?”

無法被記錄,無法告知他人,阿迪雅希絲頭痛欲裂,一旦胡思亂想就無法停止,她遲早會在“虛無”的漩渦中萬劫不覆。

“冷靜,冷靜,你一定在哪裏見過祂。”回憶裏翻湧的白紗席卷而來,她閉緊雙眼,想從那記憶被封存的最深處找到最重要的一片拼圖。

白柳說過她現在處於【失憶】狀態,可偏生她能準確的敘述自己從有記憶起的所有生活經歷,唯一模糊的也只有啟明的來歷和溺水之前究竟發生了何事。

有人篡改了她的記憶。

有人塗抹掉了最重要的部分。

她睜開眼睛,在白紙上推算著,最後在堆亂七八糟的線條中得出那個最正確,也最匪夷所思的結論:

自己丟失的,應該是輪回於世界線中的記憶。

可陸驛站該怎麽解釋?按王雅的說法,白柳是其他世界線的【白六】,而陸驛站是他最大的敵人,但在白柳口中,陸驛站只是個和他從小玩到大的窮警察,最普通的老好人。

到底哪個才是真的?

“叩叩。”

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路,阿迪雅希絲提高警惕,拿著木柯給她訂制的小手杖走到門邊,大聲喊:“誰!”

老舊小區並不隔音,門外響起了陸驛站疲憊的聲音:“是我,小語。”

門開,小姑娘探出半個腦袋,她臉色很差,看著陸驛站的眼裏也帶了些警惕,陸警官快把腦袋想破了也沒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得罪這小瘋子了,但還是揚起笑容揉了揉她的腦袋:“餓了吧,你哥也真是的,就這麽放心把你一個人留在家?”

“哥哥忙。”阿迪雅希絲猶豫半晌還是把陸驛站請進門:“陸哥哥,我有題不會,哥哥說你學習好,能教我嗎?”

“都生病了還想著學習啊?要勞逸結合哦…”陸驛站接過紙,但上面零星幾個詞語卻讓他汗流浹背,他擡眼看向對面的阿迪雅希絲:“這題的難度,明顯超出你這個年齡段了。”

“但陸隊長你應該解答的輕而易舉吧?”阿迪雅希絲嘴角上揚:“我可太想知道答案了。”

“告訴我,我到底是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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